陳可辛說他不是最會算的,兩次慘敗後,這次又靈不靈?

昨天一個朋友說票房不應該是衡量一個電影的標準,我說,胡扯。

    我不是最會算的人。誰都比我會算!我只是把我的底牌攤出來講。大部分的人算了根本就不跟你說。我只是說我算,我沒有說過我很會算,算得準不准的話那是另外一回事(笑)。

《致青春》我猜就差不多兩個億,沒想到會那麼好。所以我就更不懂得猜了。

用普世的商業規律在內地是行不通的。

    「從你把片名改成了《武俠》開始,就注定會被罵。這個名字太大了。如果這部電影不叫《武俠》,它的問題可能沒有那麼嚴重。我把我的一切都放在這部電影,但口碑票房都不好,加上整個大環境轉變,大片開始衰弱。它促使我回歸到自己擅長的東西上。」

    「(那時)內地都在拍古裝大片。我有兩個選擇,一個是我冒險去做接地氣的戲,二是冒險去拍一些我不擅長的古裝大片。我選擇了後者。用古裝的形式去接我自己的地氣,但這是很吃力的。」

    「很多人跟我說《投名狀》不夠大,明星陣容都不如《無極》大,《赤壁》大家也說大。所以我做《十月圍城》就找來一大堆明星,只要多!我去找了甄子丹———剛剛紅的『葉問』,也加了李宇春增點人氣。」

    「我學的東西不一定准。我也看報紙啊,微博啊,或者聽團隊的建議。所以到《血滴子》就總結說人多、是不同領域的人來演就會成功,但後來發現這個不行。」

    「《武俠》之後,又到了選擇的時候:是要繼續走下去,還是轉一條路?集體回憶可能是我最擅長的題材。我在苦苦地等,等到集體回憶能成為潮流的那一天。」

    《中國合夥人》是陳可辛的第13部電影。他曾說,很多人不喜歡13這個數字,但他卻願意把13看做是一個輪迴。新片《中國合夥人》回到了他最喜歡也最擅長的文藝題材。他屢次強調,這是他「最個人」的一部作品,甚於被視作經典的《甜蜜蜜》。在導演的《武俠》和監製的《血滴子》連續慘敗的情況下,這樣的回歸,令人增加不少期待。

    陳可辛是第一個試水內地市場的香港導演,也被視為「北上大軍」中最精於「計算」的。他熱衷於觀察和檢討,每拍一部電影後都會總結內地市場的新變化,並將其運用到自己的下一部電影裡。從2005年的《如果·愛》算起,到今年他推出了《中國合夥人》,他來到內地市場剛好8年。

    這8年,內地電影市場激變———票房紀錄被不斷快速刷新、新導新星層出不窮……內地電影市場悄然完成了改朝換代。如今回頭看陳可辛的「計算」,或許會覺得他時靈時不靈。就像有首歌唱的:「不是我不明白,這世界變化快……」

    在接受南方都市報獨家專訪時,陳可辛總結了自己這些年來的「計算」得失。他很少談成功,更多的是對失敗進行檢討,不時冒出「很難看懂」之類的話。他說:「對導演來說,內地市場真的有很多可能性!」

    A

    《中國合夥人》之機

    「大片開始衰弱,集體回憶可能是我最擅長的」

南都:導演,你之前拍的電影都沒有像《中國合夥人》這樣純內地背景的。我記得你之前有過一個觀點,說香港導演為什麼總拍武俠片、警匪片,是因為拍這種片的話不用接地氣,而且香港導演是接不到內地地氣的。那你為什麼在這個時候覺得時機成熟了可以拍一部這麼內地的電影呢?

陳可辛:首先要明白,香港導演接不到地氣是因為整個香港都是不接地氣的。香港導演是在一個拍類型片的商業圈裡,就算是在香港本土,大部分導演都是拍不接香港地氣的電影,武俠片、警匪片都不是接地氣的片。警匪片有時候還接一點地氣的,但那也不是普通老百姓的生活。但我本身就是拍接地氣的片出身的,我一向都是拍寫實題材的電影。

來到內地確實有一個無奈的地方,就是說,我不太敢去做這件事情。但是早晚還是得做,不然的話,永遠都有一個局限在面前。這個「早晚」是什麼時候,我自己也不知道。我剛進內地的時候(註:2005年《如果·愛》第一次試水內地,遇到同檔期電影《無極》,票房僅收3000萬),內地整個產業、整個局面都是在拍古裝大片。

我有兩個選擇,第一個是我不拍那些,冒險去做接地氣的戲,拍回我自己擅長的東西;另外一個選擇是,我冒另外一個險去拍我不擅長的、不接地氣的東西,也就是古裝大片。然後我選擇了後者。做了幾部出來之後,我發現原來這件事也沒有那麼容易,也很辛苦,雖然我還是能把握自己想講的東西,用古裝的形式去接我自己的地氣,但這是很吃力的。

南都:而且也很難平衡。

陳可辛:對,平衡了一部《投名狀》之後,我覺得好不容易讓大家覺得有一部合拍片不是虛的,當時就覺得還能做下去,然後就做了《武俠》。我把我的一切都放在了《武俠》裡,但這部電影口碑、票房都不好,加上整個大環境轉變,大片開始衰弱,所以就又到了一個選擇的時候:是要繼續走下去,還是轉一條路?那既然知道自己早晚要轉,不如現在就轉。所以,其實也不是完全出於自己的決定,而是被迫決定的。

南都:我聽過一個說法,說陳可辛因為之前幾部片「算錯」後,終於打算回到自己最擅長的東西上,決定要丟掉那些對內地市場的迎合和算計了。你覺得說得對嗎?

陳可辛:(笑)但是結果拍了一個最迎合內地電影市場的出來。確實不能說我要拍回自己喜歡的東西就丟掉內地市場。這確實是內地很多人的集體回憶,集體回憶可能是我最擅長的題材。我在苦苦地等,等到集體回憶能成為潮流的那一天。

南都:從哪裡能看出來這個潮流?

陳可辛:內地以前是沒有集體回憶的,還在解決溫飽問題的時候怎麼會有集體回憶呢?就說七八年前,我剛來內地時候,我們翻所有的雜誌看到時尚品位都是很財大氣粗很假的。我喜歡的是老北京的東西,但觀眾喜歡的是華麗的東西。當時市場需要古裝大片,我自己也只能在古裝大片裡找到自己與內地市場的契合點。當時如果我拍現代片的話,你們肯定會覺得我拍得很土,但你們喜歡的東西,我又覺得很土,大家是相反的你知道嗎?

直到這兩三年我看到情況開始有所改變了。看時尚雜誌發現大家開始喜歡老東西,廣告開始講古董,古董車古董手錶,衣服也開始有一些比較復古的東西。我就因為發現我們的口味越來越接近了。所以,第一是能拍回擅長的題材。第二就是市場終於開始接受非古裝大片了。

南都:是從《失戀33天》開始看到趨勢的?

陳可辛:對。而且《失戀33天》是第一部現代題材、內地賣錢而我又認可的電影。我就開始覺得現在的內地市場跟香港「U FO」的那個年代挺像的(註:U FO是1990年代初曾志偉創立、陳可辛加盟的電影公司),就是90年代我在香港拍《風塵三俠》、《金枝玉葉》、《難兄難弟》的那個階段。這也是一個原因。觀眾開始不看大片了是一個原因,我們的口味比較接近是一個原因,《武俠》失敗了是一個原因。這幾個原因加起來讓我覺得這個時候可以做這個題材了吧。

    B

    《武俠》之傷

「如果票房不是那麼差,我都會覺得自己還能賭下去」

南都:《武俠》的失利對你來說是不是挺傷的?總結過為何失利嗎?

陳可辛:其實電影很難總結的。雖然我把自己的一切都放進去了,像之前拍的每一部電影一樣,都拚命想突破自己,可能有些時候會太拚命了。觀眾不會管你有沒有突破,他們就關心好不好看。而好不好看也要看他之前看過什麼電影,他對那個類型的電影有什麼固定的概念。當你打破他的固定概念時,他有可能覺得你胡扯,也可能覺得你很牛,都很難說。所以,很難總結,失敗了就是失敗了。

南都:也有很喜歡《武俠》的人。

陳可辛:當然也有,每個戲都有人喜歡有人不喜歡的。問題是,票房是衡量電影成敗的準則,我覺得也是唯一的標準吧。

南都:對商業電影來說。

陳可辛:昨天我跟朋友一起吃飯說起來,他還說票房不應該是衡量一部電影的標準,我說,胡扯,票房一定是一個標準!如果票房不是一個標準的話,標準是什麼?評論是標準嗎?獎項就更難說了。所以,除了票房,這個世界上還沒有另外的標準更適合衡量一部電影。因為票房就是民主嘛,沒有人能保證民主選出來的東西一定是好的,但民主就是代表了大部分人的選擇。要是大部分喜歡《武俠》的人都是那些沒有花錢去戲院看過《武俠》的,那也是我的失敗,營銷的失敗,或者我的影響力的失敗。

南都:我為什麼會問總結這部電影的問題,是因為我發現你是一個很喜歡觀察市場、檢討自己的導演我不知道是不是從《武俠》開始,你意識到大片時代已經過去了?

陳可辛:確實是。但這不是《武俠》一部片的問題,除了《武俠》,別的大片也都不行。雖然我說評論不能作準,但是我確實是在看了一些評論後,我得出一個結論:就算《武俠》不是在那個年代而在一個更好的年代,雖然不至於那麼慘,但也不會達到我心目中想要達到的目標。因為我從評論可以看到,很多不喜歡這部電影的人,不是一般的不喜歡,而是非常的不喜歡。

南都:我的失望在於我以為會看到一個很不一樣的武俠世界,結果沒有。你們提出科學武俠的概念,把我的期待值調得太高了。

陳可辛:其實唯一可以檢討的也就是這點———因為別的真的很難檢討———可能是營銷跟電影的落差。但是這一點我自己是應該負全部責任的,從你把片名改成了《武俠》開始,就注定會被罵。這個名字太大了。如果這部電影不叫《武俠》,它的問題可能沒有那麼嚴重。

南都:所以在對《武俠》的失利做檢討後,你再做《中國合夥人》,是想回到自己最擅長的東西上嗎?

陳可辛:也沒有。當然能夠回去做自己喜歡的東西是最好的,但是你回到自己想要做的東西上時,還有一個障礙是,我不是內地人。接地氣是永遠要過的一個門檻,是一個非常大的障礙,我一直說早晚要做,但一直拖著沒有足夠的底氣來做。《武俠》只是讓我不再把這個需要面對的事情繼續推遲下去了。要是《武俠》的票房沒有那麼差,剛剛打平或者虧一點,我都會覺得自己還能賭下去,下部還是再拍古裝大片,那可能就更會垮了。

南都:後來的《血滴子》就更慘了。

陳可辛:對啊。但我自己沒有把那個片看得那麼重。當你是導演時,面對的不只經濟、生意的壓力,還有尊嚴、創作等等。作為監製的話就要好過一點,因為那不是你的作品,那就是一個生意。但《血滴子》是個很好的例子,就是說如果繼續拍這種古裝大片,我會更慘。很多東西就是人算不如天算。《武俠》的確也促使我改變了戲路,回歸到我擅長的東西上。

南都:它是一個提醒。

陳可辛:對,必經的一役。

    C

    《血滴子》之誤

「當時覺得人多、不同領域的人來演就會成功」

南都:我記得有一個報道把你稱為「精算師」,在那個採訪裡你講了在每一部電影中怎麼做好各種計算,包括怎麼擺明星等。

陳可辛:說計算,算到最後都是對資本、產業負責任,就是回收嘛,當然你可以再算多一點,就是更多後面的東西,但我是從來都不算這些的。但是,做計算歸計算,我必須得強調的是,其實我不是最會算的人。

南都:那你覺得誰比你會算?

陳可辛:誰都比我會算!我只是把我的底牌攤出來講。大部分的人算了根本就不跟你說。誰最會算?你看前面五部成功的片,反正賣錢的人都是很會算的。做這一行不可能不算的,我不可能說,這個跟我無關你去問我的製片人。胡扯!沒有導演身上沒壓力的,壓力肯定不是在製片人身上的,製片人只是出來回應問題的。

南都:我記得《血滴子》上映前,你的觀點是「粉絲電影」一定能賣。後來被證明其實不是這樣的。我想知道,你對內地市場的這些考量、觀察、檢討的根據是什麼?

陳可辛:看別人的成績啊,跟我的團隊聊天啊,跟80後、90後聊天啊。當然啦,我只是說我算,我沒有說過我很會算,算得準不準的話那是另外一回事(笑)。

南都:是不是沒那麼強調「計算」的電影反而賣得好一些?比如《投名狀》,當然《投名狀》那個陣容肯定也是算過的啦。

陳可辛:全部用粉絲強大的偶像去做男女一號的確實只有《血滴子》。這也是一步一步被市場影響到的。我之前覺得明星是明星,演員是演員。要是算的話,就是要用明星而不是演員。所以《投名狀》也要用幾個大的明星。

但我做《投名狀》宣傳時,很多人都說你那個電影不夠大。我說,李連杰劉德華金城武還不夠大?!但是大家卻說,你那個陣容都不如《無極》大,他們有謝霆鋒,張柏芝,日本的真田廣之,韓國的張東健。我說,如果要用韓國演員、日本演員就叫大明星的話,那就太簡單了。

當時我就看到,原來內地是可以這樣去算的。所以我做《十月圍城》就找來一大堆明星,只要多!老實講,一開始《十月圍城》其實也是不夠大的。我就去找了甄子丹———剛剛紅的「葉問」。我也加了李宇春,因為要增點人氣。不同領域的都找來了。我也這麼一步一步學來的,當然我學的東西不一定準。

我也看報紙啊、微博啊,或者聽團隊的建議。所以到《血滴子》的時候,就總結說人多、不同領域的人來演就會成功,但後來發現這個不行。所以,這個很難說的。

南都:你覺得原因是什麼?

陳可辛:原因一定是電影本身。這不是我自己的作品,我不用捍衛的,但我真是覺得《血滴子》其實沒有那麼差,不至於大家那麼去罵,它是有它的一個邏輯的。每個人都有他的要拍灰暗(面)的念頭,不是我影響劉偉強,讓他拍得像《投名狀》的,他完全不是受我影響,而是自己想把戲拍沉重的。

南都:內地影市這幾年變得太快,要每一部都算得準也很難,都只能是事後來總結。

陳可辛:是啊。你說這一部算錯,下一部就可以不算了嗎?這也不行,還是得算。但是我現在覺得,很多時候成功都是算錯的結果。

    D

《中國合夥人》之算

「對白服裝必須接地氣;改了很多次希望滿足觀眾」

南都:拍《中國合夥人》是你擅長的題材,面對你剛才說的接地氣的問題,怎麼解決呢?

陳可辛:其實就是要咬著牙對自己說,必須要做了。可能也是我運氣好,這戲碰到一個題材,而且這個題材也不是完全設計出來的,也不完全是在《武俠》垮了之後我才決定做這個項目的。這個項目是我在做《武俠》的後期來的,那是我最有信心的時候———沒有信心的話我也不會把它叫成《武俠》。所以也不完全是因為《武俠》失敗強迫我必須要回到現實題材,而是我已經找到、看到這個題材了,也非常喜歡,我當時已經說要把這個戲拍出來了。

故事 有了內地背景使得格局更大

南都:它打動你的點是什麼?

陳可辛:故事裡有我喜歡的所有元素,還是發生在內地改革開放的這30年中,我當時就覺得終於給我機會來拍一個更大格局、更大情懷的電影了。我以前的那些電影,包括《甜蜜蜜》,都是講情愛,很小清新的那種。這部戲加了改革開放30年的這個背景之後,就使得我本來喜歡的東西格局更大了。其實我拍的就是我自己的美國夢。內地的美國夢和香港的美國夢沒什麼分別的。

「九七」的時候很多香港人一定要去美國,但是不是所有人都能去呢,那時候香港人要去美國變得比你們還要難。我根本就是拍自己。我從來沒有拍過關於自己的電影,《如果·愛》、《甜蜜蜜》都沒有那麼個人,這部是我拍電影以來最個人的一部。所以它的感情內核是沒有刻意去接地氣的。技術性的東西,比如對白啊服裝啊,這些東西是必須要接地氣的。編劇給了這些很好的對白,比如「額頭刻上皺紋,別把皺紋刻在心上」,這些可能是我想不到的。

台詞 感謝編劇,感謝微博上的段子

南都:電影裡有一句台詞:「當有一群鳥落在你肩膀上的時候,說明你……成了鳥人。」我們都在笑,但你說你並不知道這句話有什麼好笑。既然你覺得不好笑為什麼還保留下來?

陳可辛:對,我覺得這是非常不高明的笑點。我明白「鳥人」是什麼意思,就是覺得沒什麼好笑的。但有些地方我還是允許這些東西出現。我不能太過獨裁,中心思想和核心價值觀必須是我的,但很多細節比如化妝包裝之類的就得聽大家的意見。

拍這個故事時,我開始剛剛用微博,微博就是我這兩年接地氣的窗口。之前我對內地的瞭解就是聽身邊的幾個人說。後來發現有時候他們聊的話我都聽不懂,不上微博不上網就聽不懂大家在聊什麼了。其實《失戀33天》全是段子,《讓子彈飛》也全是段子。看《讓子彈飛》我大部分都聽不懂,我都不懂內地的觀眾為什麼會笑,我只覺得好看。我最近得再看一次,可能現在會懂一點了。

節奏 請觀眾來看,改了很多次

南都:《合夥人》從粗剪到上映,調整了很多次,是為什麼?我記得當時拍完你已經很滿意了。

陳可辛:這部戲做了很多調整,我一路希望剪到一個令觀眾覺得最完美的狀態。這次做了比較像好萊塢的做法,非常尊重觀眾,不任性。主題上是自我的,手法上是尊重觀眾的。

南都:主要調了什麼?

陳可辛:主要是敘事。我個人是更喜歡最初那個版本,但觀眾可能會看不明白。其實去年聖誕節我就剪完片了,最初與團隊一起看的時候大家就有很多不同意見。一月中旬我做了一個試映場,找了很多圈外不同年齡的觀眾,給他們做了問卷。89%人都說非常好,80%的人說會叫朋友來看。其實這就足夠給我信心不再去改了。

但在邀請他們坐下來聊的時候發現確實會存在許多問題。雖然他們的觀點很主觀,也不能給你解決的方法,但既然提出來了,我就得琢磨怎麼解決這些問題,就弄了好久。

南都:根據觀眾提的意見做的修改有沒有影響到自我的表達的東西?

陳可辛:沒有,主要的改變就是倒敘沒有那麼多了。(南都:舉個例子,刪掉了什麼?)有一場戲,杜鵑跟成東青分手前,她跟一個老外接吻了。試映後所有觀眾都說不喜歡這一段,說不想看到中國女孩和老外親熱。其實那個老外演員我還是特地從美國洛杉磯請過來拍那場戲的,他是我妹妹的老公。最終還是因為觀眾的建議把他的戲份剪了。這些無傷大雅,剪掉沒所謂,不影響戲的。

南都:所以雖然你說《中國合夥人》是你最「個人」的作品,但也是經過很多計算的。

陳可辛:對啊,《甜蜜蜜》也是啊,每部電影都是要算的,怎麼可能不算。算資本的回收的話,這部片就很容易算,因為它成本不是那麼高,所以回收成本不是那麼大的壓力。

票房 很難猜,很多規律在內地行不通

南都:你對這部電影的票房有計算嗎?

陳可辛:我從來不猜票房,並且現在也很難猜了。按照我們目前的投資來看是沒有壓力的。當然也希望可以破紀錄。誰不希望自己的票房再攀高峰,但我覺得目前出來的口碑我自己很高興了,就算票房比現在賣錢的電影差也沒什麼關係了。

南都:《致青春》也是回憶懷舊片,它票房這麼火會增加你的信心嗎?我記得你是首映那天就去看的,當時想到它的票房會這麼好嗎?

陳可辛:沒想會那麼好,我猜就差不多兩個億,我覺得挺好看的但還是個文藝片。所以我就更不懂得猜了。用普世的商業規律在內地是行不通的。好萊塢無論在哪裡商業規律都是非常清楚的,觀眾跟電影工業的精神契約也是非常牢的,內地卻完全可以翻盤。這也我當年拍《投名狀》的時候發現的。這裡市場是很好,可以在這裡拍一輩子,有很多可能性。

   
2013年5月14日 南方都市報   采寫:南都首席記者 方夷敏 實習生 孫曉斯
http://epaper.oeeee.com/C/html/2013-05/14/content_1856367.ht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