儷人行 Two for the Roa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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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  題: [感想] 漫長的旅途與追尋愛情的極至:儷人行(Two for the Road)
發信站: KKCITY (Sun Oct  9 16:10:09 2005)

妳知道真正的愛情是什麼嗎？ 請跟我一起走下去，也許需要五年...十年...也許終其一生我們都無法了解愛情是什麼，但人生這條路..我只願意跟妳一起走下去....Two for the Road / 儷人行是一部愛情喜劇，也是一部公路電影，請繫上妳的安全帶，我們將和主角們一起踏上這趟橫跨十二年的尋找愛情之路。

我就算還稱不上是台灣最忠實的奧黛莉赫本粉絲，最少也算是北市北區粉絲俱樂部總幹事的等級，但是這部電影倒是從沒聽人說過，但是看看這部電影的製作班底，不僅是粉絲們，只要是對電影有稍稍了解的觀眾，馬上就應該了解這部電影的陣容實力之堅強，卡司之無與匹敵啊！

先來看一下劇情大綱：喬安娜是一個女學生旅行團的響導，馬克是一個菜鳥建築師，他們偶然相遇在歐洲的鄉村之行上，開始了十二年的相處生活，全片故事由這對歡喜冤家這些年來的出遊經驗組合而成，他們在車上相愛，在車上爭吵，從陌生人變成了夫妻，他們曾經甜蜜過，但十二年後的現在，一切看來只剩下無盡的埋怨，他們還能夠繼續攜手走下去嗎？還是從此分道揚鑣？

導演是Funny Face / 甜姐兒的Stanley Donen，雖然跟赫本合作過的名導如過江之鯽，但我私心認為，Stanley Donen鏡頭下的赫本是最有嬌俏氣息的赫本，他執導的甜姐兒與Charade / 謎中謎，都是我奉為無上經典的寶物，而在儷人行中，開頭的赫本更是"黃蓉度"滿點！！一顰一笑全是戲感，一方面捉弄男主角一方面又溫柔解語，在男主角還沒有甘心成為她的愛情俘虜前，我早就已經搖旗投降了！

赫本在本片裡，有年輕的青春活力、身為人母時的溫柔婉約、與丈夫疏遠時的無奈幽怨，而這都要多虧 Stanley Donen 的場面調度，他才能讓赫本在一部電影裡展現這麼多樣的百變風情，他大膽地使用過去現代交錯的敘事手法，藉由今非昔比的差異去製造劇情的對比、反襯、衝突，讓人不免產生滄海桑田之感，更感受到要維持一份愛情所需要的努力是多麼地巨大。

這種手法在今日看來也許不甚罕見，但絕對是我看過編排最流暢的一次，不論是費里尼手下的魔幻寫實，或是像"秦俑""再生人"甚至是"神話"這類電影裡常用的時空差異，都比不上Stanley Donen的這次表現，這不只是堆疊大量的蒙太奇剪接而已，還需要極其嚴謹的劇本結構，與導演高度的調度功力才能完成，劇中甚至出現數段不同時間的男女主角出現在同一畫面的狀況，但卻不會讓人感覺只是在賣弄技法，而是劇情合情合理的安排，這是非常不簡單的。

我也曾經認為 Stanley Donen 只是一個會製造浪漫氣氛的導演而已，但從儷人行裡讓我見識到，他的執導能力之精確，比起其他嚴肅電影的導演毫不遜色。

儘管儷人行這部電影有著複雜的戲劇結構，但是貫穿其中的配樂主題卻只有一首。在現代電影配樂的觀念裡，配樂者會根據電影劇情的需要，而譜出配合情境的各式不同音樂主題，但在儷人行裡卻大反其道，沒錯，儷人行只有一首主題音樂，頂多是加以變奏以符合影片裡的不同需求罷了，但主旋律始終不變。這樣不會很偷懶嗎？ 不是很騙錢嗎？ 觀眾不會聽到很厭煩嗎？

這些問題在"電影主題之王"(笑)Henry Mancini的手上，全不是問題，創作過The Pink Panther / 頑皮豹、Moon River / 月河等膾炙人口主題的 Henry Mancini，就是有那種本事，可以做出讓人百聽不厭的曲子。在這部儷人行裡，男女主角分分合合十二年，每一段時期都有不同的情緒表現，但是Henry Mancini的主題一以貫之，都是那首感傷中帶甜蜜，溫柔中帶深沉的主旋律。

與其說Henry Mancini的作法偷懶，不如說是他太有本事，把這些各類不同的情緒，全部流暢地組合成一首豐富的頌歌，不免佩服Henry Mancini的功力，這樣組合起來的主題，某種程度不正是愛情的最佳寫照？ 有喜悅，又有悲傷，沒有人能界定愛情的真正面目，而在這個歷經千古的繁雜人世之間，也往往只有愛情是由古至今依然存在的，從這個角度來看，Henry Mancini的主題，也許比起Stanley Donen的多變手法，還更適合描述愛情這回事，層次又更高級了一點。

有好的導演跟劇本，有絕佳的配樂，又有連眼睛都有十八種演技的赫本，這部電影的男主角絕對不能是三流演技的泛泛之輩，而從劇情的結構來看，男主角的地位更是主控電影的重要角色之一，為什麼呢？ 原來儷人行雖然劇情時間橫跨十二年，男女主角從無名窮小子轉變成事業有成的上流人士，但是劇情裡並沒有出現此類近似史詩格局的電影裡常見的情況：人多嘴雜。

認真算一下，除了男女主角以外，出場的重要角色竟然只有十個，也就是說，大部分的時間，觀眾都要看著男女主角在兩人的脣槍舌劍中發展愛情，觀眾並不用像看"戰爭與和平"之類的電影一樣，記住男主角的姑媽的女兒的男朋友叫什麼名字，而只需要純粹地欣賞這兩個人的演技發揮，全片幾乎80%的時間都只有兩個人在一起的鏡頭而已。

在這種情況下，要讓觀眾不在兩人的對話中感到煩悶，除了需要精闢絕妙的台詞之外，最重要的當然就是主角的表演功力了，要演的有說服力，又要徹底把劇情的主旨發揮出來，還得讓觀眾感受到男女主角之間的化學反應，這可不是男帥女美就可以了，絕對需要戲精級的專業演員才能勝任這份重擔。身為不老妖精的赫本，她的銀幕魔力已經是無庸置疑了，那與她對手的男主角，到底又是哪位戲劇天王呢？

我一直覺得，比起國內觀眾數十年來不間斷地吹捧勞勃狄尼洛或是艾爾帕西諾等人的演技，其實還有很多表演絲毫不遜色的絕佳演員，是被台灣觀眾完全忽略的，一方面是因為國內對世界影壇的能見度太低(DVD發行商應該加把勁！)，一方面也是因為沒有專人去大量介紹這些偉大的演員，導致一些眼界不開以管窺天的遺憾，像是儷人行的男主角Albert Finney / 亞伯芬尼，就是一個很好的例子。

國內觀眾可能從Erin Brockovich / 永不妥協或是Big Fish / 大智若魚裡，看到已近七十高齡的芬尼，老實說，我認識他的時候，他已經是雙下巴的老頭子了，直到看了儷人行之後，才發現當年31歲的他還真的是英俊挺拔啊！但不管是老態龍鍾或是年輕壯碩，他的眼神永遠透露著睿智與堅毅，給人十足的親和力，他就算演起滿身銅臭的光頭暴發戶(Annie / 安妮)，你還是會忍不住一邊嫌他一邊偷偷愛上他。

他開心的時候總是咧嘴大笑，好像天底下沒有解決不了的事(想像不到的朋友請類比一下伊旺麥奎格大笑的模樣)，他憤怒的時候，他那像鋼鐵一般的下巴好像快把牙齒給咬斷了，這樣豐富的演技全賴他勇於挑戰許多截然不同的角色得來。

他可以在38歲的時候就扮老演古稀之年的名探白羅，而且還是作者克莉絲蒂認為最白羅的白羅(Murderon the Orient Express / 東方快車謀殺案)，他可以演出城府深沉的黑幫老大(Miller's Crossing / 米勒倒戈)，他可以演出無力挽回家庭失敗的落魄丈夫(Shootthe Moon / 月落婦人心)，還有玩世不恭的紈褲子弟(Tom Jones / 湯姆瓊斯)，這些角色彼此的差異性是如此之大，對演員來說是極其艱鉅的挑戰。

他不像一些演員只挑選自己擅長的角色類型，可以說是什麼都敢演，而什麼都還演的活靈活現，也許是因為他堅強的舞台劇演出底子(演電影前他是專演莎翁劇的名角，曾經被公認為是勞倫斯奧利佛的接班人)，也許是因為他本身獨立自主的性格讓他勇於挑戰(他沒有經紀人，一切自己打理)，無論如何，亞伯芬尼無疑地是個戲精，而且是個足以跟赫本抗衡的最佳男主角。

事實證明，他與她真的成功了演出了這一對愛侶，劇情裡的化學反應甚至讓人懷疑是不是有假戲真做的成分，許多流暢的對白可能根本不是從劇本而來，而是他們臨場的自然反應，如此生活化的表演，很難讓觀眾發現他們只是銀幕上的角色，反而感覺是現實生活中的對門鄰居，甚至就是你我本身的最佳寫照。

儷人行不但是一部愛情喜劇電影而已，其中有很多喜劇的橋段，至今看起來仍然喜趣盎然，情侶看了絕對會想起自己那些過去甜蜜的時刻，但它的野心不止於此，它並沒有在結尾的時候隨意丟了一個"從此以後他們幸福快樂"的安排，它更大膽地去探索所謂愛情的本質，藉由這些年來他們相識、相愛、背叛、疏離的過程，去顯示男女雙方本身觀念上的歧見，以及外界環境帶給愛情的衝擊，這並不是用一個滿溢浪漫的 Happy Ending 就可以結束整個故事的。

導演很有誠意地告訴我們，天下沒有百分之百完美的愛情，就算彼此的條件是如此門當戶對地符合，還是有可能在一念之差間變調，也許愛情永遠都不可能有完美的維持方案，也許我們得付出一輩子的時間去照念關護那個當初你最愛的人，即使日後的生活仍然會出現爭吵與怨懟，但只有雙方都放下無謂的身段與堅持，不忘記當初相愛的初衷，愛情才可能有存續永久的一點點希望。

儷人行是這麼特別的一部電影，拍攝的過程中還有很多有趣的小故事；在影史上只有一個人敢罵赫本賤人！只有一次，就是在儷人行裡，芬尼竟然罵了她"bitch！"；儷人行裡也有赫本拍過的第一次床戲，嫌自己身材太過纖細的赫本很討厭過度的裸露，但在此片裡不但有床戲，還有三點式泳裝，真可說是極大的犧牲了；

這部電影雖然如此精采，但在當年的奧斯卡卻無功而返，一來是赫本當年還有另一部傑作Wait Until Dark / 盲女驚魂記，奧斯卡以她在盲女驚魂記的表現提名最佳女主角，卻敗在另一位赫本：凱薩琳赫本的手下，二來是因為該年的角逐影片實在是每部都太強勁了，In the Heat of the Night / 惡夜追緝令、Bonnie and Clyde / 我倆沒有明天、Cool Hand Luke / 鐵窗喋血、Graduate, The / 畢業生，還有鋒頭最健的Guess Who's Coming to Dinner / 誰來晚餐，哪一部不是留名影壇的經典鉅片？ 在這種情況下，儷人行只落得入圍最佳原著劇本的份，不是實力不夠，只能怨嘆時運不濟了。

講了這麼多，有沒有人已經心癢癢地迫不及待了呢？ 很抱歉的，國內目前找不到這部電影，事實上全世界都沒有發行DVD，甚至連原聲帶也只有日本有發行。相信有些朋友已經準備回文對我嚴厲幹譙了XD，我也深知這種看的到吃不到的痛苦，所以一直遲遲不敢把這部我心目中最好的愛情電影介紹給大家，那為什麼現在又寫出來給大家羨慕呢？

那是因為，就在昨晚，我無意間發現，亞馬遜竟然已經貼出了儷人行一區DVD的發行通知了，目前預定在今年十一月一號發行，這是多麼令人振奮的消息！只要一區發行，相信其他韓版港版也一定會有跟進的動作，如果有三區片商看到這篇文章，能引起他們一點點發行的興致的話，國內的觀眾就可以親眼看到這部經典佳作了！

        原文與劇照請參照：http://totorogo.dyndns.org/archives/000257.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