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信人: Lemon Huang , 看板: movies
標 題: "偷香"導演貝托魯齊(末代皇帝的導演)的訪談
發信站: DCI HiNet (Tue Oct 22 18:03:37 1996)
* 嗨!1996 年坎城影展競賽片"偷香"來了!
* 以下是"偷香"導演貝托魯齊(末代皇帝的導演)的訪談
記者:經過十年的自我放逐後,你怎麼會想重返義大利呢?
貝:這個念頭是當我在做「小活佛」的剪輯工作時萌發的。我當時突然想再重返義大利拍部新片,拍部完全不同的新片,我有著一股重新出發的慾望,其實回義大利拍片這件事本身就已經夠革新了。另一方面,說得俗氣點,敘述一個處女的故事也是重返純樸,重新開始的象徵。
記者:是否由於這個創新的念頭,你才決定這部「偷香」裡,不再和老搭檔編劇馬克貝普洛及攝影師維多利歐史多拉洛合作?
貝:這只是湊巧。馬克正為他初執導演筒的新片忙得人仰馬翻,而維多利歐,則是我們在拍「小活佛」時就講好要暫時折夥。我們合作近30年來,已經創下了一種屬於我們的特殊風格,但我們都想暫時跳出窠臼,尤其是這一部以年輕為主題的「偷香」,更須要有一股新的氣息。
於是我找了「黑店狂想曲」及「暴雨將至」的攝影師侯居(Darius Khoudji),說也奇怪,在運鏡的風格上,侯居常令我想起維多歐,他們一樣在溫柔中充滿熱情,一樣對電影充滿熱愛。
記者:你在拍此片時所遭遇最大困難為何?
貝:我這部片的女主角只有18歲,我很擔心無法描述這不屬於我的一代新新人類。除了年紀的差距外,我本身從21歲就投入電影事業,鎮日與年紀長我一大把的人來往,更是難體驗年少輕狂,所以這部電影的題材對我而言,真的是一大挑戰。
記者:你在片頭接了一段用V8拍攝,麗芙在飛機上睡著的片段,配以強烈的搖滾樂,這和你過去的風格極不相同。
貝:我要描述的是今天一個熱愛搖滾樂的新新人類,所以我在片頭就將主題表明。另外,這段V8也是呈現了本片的主題:偷窺,在片中無時無刻都有人在看別人,偷窺,窺伺,是本片的重要意識之一。
記者:以一個青春期少女為主角是否在本片主題的表達上佔重要意義?
貝:當然,這也是我選擇和蘇珊米諾,一名紐約女作家共寫劇本的原因。我對這個題材充滿好奇心,我從未拍過以女性為描寫重心的電影,當然在「巴黎最後探戈」中,女主角瑪莉亞雪奈德的角色很重要,但我多半是透過馬龍白蘭度的觀點來描繪她,與本片的女性觀點又有不同。另外,「巴黎最後探戈」講的是70年代的青少年,當時的青少年追求叛逆,反抗今天的青少年追求的已不一樣。
記者:那你認為今天的青少年在追求什麼?
貝:這很難說清楚,但我仍希望能藉由露西的問題,來反映一下今日青少年的狀況。譬如露西來義大利是為了找人獻出初夜,以讓自己成為真正的女人,而就這件事看來,貞操觀和70年代青少年的觀點便有極大不同處。
記者:我覺得很好奇的是,你是否將露西、亞歷士(作家)或伊安(雕塑家),視為自己的化身?
貝:我想三個都有,當然我認為露西和自己有許多相同處:我們都在尋找父親。亞歷士和伊安都可能是父親,因此我對他們也特別有一種戀父情結。
記者:「偷香」的成功,有一大部份需歸功於麗芙泰勒,她無時無刻不散發優雅的氣質?
貝:對,她是那麼純真無邪,每個人都不知不覺、心甘情願地任她吸引。將一個17歲的女孩演得如此動人的確不易。
記者:你如何找到麗芙泰勒來飾演此角?
貝:我先是到洛杉磯去做試鏡,但當地的女孩都太典型加州了。後來我想,既然女主角是紐約人,那我就到紐約去選角吧。我們於是動身前往紐約,麗芙是我第一個面試的人,第一眼看到她,我就知道她是我要的人。後來我安排了麗芙及另一位女孩到倫敦和傑瑞米艾朗試鏡,麗芙立刻脫穎而出。
她有強烈的鏡頭感,知道如何去吸引鏡頭,而她的表現方式又是那麼清新自然,天真無邪。在鏡頭下,麗芙有時看起來像13歲,突然她又滿臉嚴肅像是25歲,她專心地聽你講話時,又像是18歲,充滿年輕善變的特色。
記者:你一直很熱衷政治,為何你重返義大利工作與政治無關?
貝:我曾想拍一部描述1945年到20世紀末的電影,但我覺得自己尚未準備好,現在我以這部「偷香」溫和地重返義大利了,接下來我有意思拍一部與1968年有關的電影。這只是個粗略的概念,還沒開始寫劇本,我想讓今天的年輕人認識一下1968年的情景,那曾是個充滿期盼的年代。今天的年輕人不懂得期盼,對理想國毫無感動或嚮往,更沒有共同的希望可言。
記者:「偷香」三月底在義大利上演,觀眾反應如何?
貝:觀眾反應非常熱烈,羅馬街上的海報甚至被年輕人偷光了。「偷香」的票房比「玩具總動員」還高,這是首次有義大利電影打敗迪斯奈卡通。
記者:你是否覺得自己又回到義大利導演行列?
貝:其實我從不覺得自己是義大利導演。60年代,我覺得自己是法國導演,記得當我的第一部片上演,召開記者會時,我還要求用法語進行訪問,把記者們搞得火大極了,漸漸地我由年少輕狂轉向成熟,也覺得自己愈來愈有義大利風格。當「末代皇帝」推出時,大家都說那是部好萊塢電影,我卻認為這部片是我所有電影中最具義大利風味的,整部片的架構好比韋爾第的歌劇一般。
記者:你為重回坎城參加金棕櫚角逐而感到高興嗎?
貝:只要是電影都能參展,這部「偷香」也不例外,有人告訴我,說我不該參展,應該把機會讓給其他比我更需要得到金棕櫚肯定的人,我卻認為我也一樣地需要肯定。不過,不管如何,經過二年與西藏喇嘛的相處後,我的得失心已不像15年前那麼重了。
記者:你是否藉著「偷香」一片,結束你的東方系列?
貝:在拍「小活佛」時,與喇嘛們二年的相處間,給我的影嚮很大。對我而言,不管是自處或待人的態度與觀念都有改變,我想,如果「偷香」一片能夠充滿和諧的美感,這也該歸功於那二年的造就,這證明人應該要不斷接受考驗與改變才能進步,所以我將不會以此自滿,我會繼續改變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