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信人: filmwalker.bbs@ptt.cc (夢想起飛的季節), 看板: movie
標 題: 歌舞中國戲夢人生 彭文淳 給自己留紀錄
發信站: 批踢踢實業 (Mon May 17 10:39:18 2004)
許多人或許不認識彭文淳,但只要你常看電視,就一定看過他的廣告與MV作品,包括最近中國信託那支爸爸與女兒在紐約失散的廣告、以簡單的黑白影像營造濃郁氣氛的左岸咖啡、金城武每一支讓人哭讓人笑的易利信手機廣告、劉德華玩石頭秀肌肉的MV「真永遠」,以及孫燕姿講自己講到流淚的MV「The Moment」。
從廣告拉回最愛的電影
2000年時,彭文淳為了拍攝雞精廣告,需要一位教養良好又會跳踢踏舞的年輕女孩,他在上海的「夢工廠」找到了他的廣告女主角,也找到了他第一部電影的素材。
「夢工廠」是個三代同堂的舞蹈學校兼舞團。第一代的梁一出生在1930年代的上海,1949年逃難到台北。1950年代的越戰帶來了美軍,也帶來了搖滾樂與踢踏舞,梁一無師自通,跳遍了台北、新加坡、曼谷、吉隆坡的歌廳夜總會,最後在晚年移居上海,七十幾歲還是每天跳舞,試圖重新找到自己的舞台。
第二代揚揚成長於1980年代改革開放後的上海,三十幾歲的她是梁一最得意的學生,也是「夢工廠」最重要的活招牌。不過她的志向不限於舞蹈,只要能成名,要她唱歌或主持都行。
第三代的學生們來自中國各地,他們缺乏從小練舞的深厚功底,光是原地連續轉圈都會轉到飛出去;就算他們跳到全中國最棒,也登不上國家級殿堂。
三代的舞者都夢想登上百老匯的舞台,卻不知百老匯的舞台離自己有多遙遠。雖然舞團只能接些零星的活動表演,賺的錢僅夠勉強溫飽,但他們還是每天苦練著,似乎只要一直跳,就會有希望。
沒有大明星 鏡頭對準小人物
彭文淳不會跳舞,沒拍過電影,也沒拍過紀錄片。在他用別人的錢拍攝過無數的大牌明星後,彭文淳投下自己的錢,以半年時間籌備,兩個月時間拍攝,將鏡頭對準這一群在娛樂界力爭上游的小人物。
愛電影的人通常都很愛做夢,會被別人的夢打動而投下一千萬來拍一部電影的人,自己也絕對是個勇敢做大夢的人。彭文淳從十八歲開始迷上影像,三十九歲時終於實現了他的電影夢,這中間尋夢的過程,也幾乎就是一部走過台灣政治經濟文化變遷的紀錄片素材。
十八歲之前,彭文淳很少看電影,音樂才是他的最愛。那年暑假,他看了一部「亞瑟潘的四個朋友」,突然發現了影像與音樂加在一起,竟有如此強大的感染力。
那時剛考進物理系的他,先是跑遍了台灣所有影像相關科系尋求轉系的可能性,在所有學校都告訴他必須重考後,彭文淳想到另一個方法,頂替一個考進電影系卻沒興趣的朋友上課,還自己出錢替朋友拍了所有的作業。
瘋狂愛上電影 卻投入廣告事業
除了自己拍16釐米短片,彭文淳還到處去看拍片現場,即使只能遠遠地看著工作人員在工作,但光是看到35釐米的攝影機就讓他興奮不已,他就這樣在遠處見習了楊德昌「恐怖份子」、但漢章「暗夜」與陶德辰的「單車與我」的拍攝過程。
不過彭文淳對影像的狂熱並沒有讓他在畢業時投入電影業,而是選擇了廣告業。那是1980年代後半,總統府前開始有抗爭、立法委員開始跳上桌子打架、股票萬點不是夢、整個社會充滿活力的時代,可是電影業卻已走入低潮,1988年只有一部楊德昌的「牯嶺街少年殺人事件」。
另一方面,當時的廣告業卻是創意十足,司迪麥廣告挑戰了所有人對廣告的認知。彭文淳一畢業就進廣告公司當文案,做不到一個月就辭職,因為他發現當文案其實距離影像很遠。
可是他辭職後,竟然立刻自己開廣告公司!彭文淳說:「因為我當時很急。」他還記得六四天安門事件發生的前一兩天,他騎著機車在路上找拍廣告的道具,忍不住問自己:「都這個時候了,你還在拍什麼廣告?」可是他就是一心一意想做好這件事。
公車裡的片段 力爭曝光
「歌舞中國」拍攝完成後整整花了兩年多的時間剪接出最後的版本,它在國外影展的口碑很好,但是買家很少,因為它既不像劇情片,又不像紀錄片,很難找到適當的行銷手法讓觀眾走進戲院。
彭文淳苦笑地說自己當初太樂觀了,因為他相信自己拍的是有質感的東西,目前也只能盡量爭取機會曝光。
於是「歌舞中國」的預告上了公車裡的電視畫面,雖然小小的畫面無法完全呈現出黑白影像的層次,扭著腰擺著手的爵士舞者們似乎輕輕一躍就將跳出畫面,顛簸斷裂的放映環境更無法呈現夢的高遠,可是公車的氣氛就是變得很不一樣,那些盯著螢幕好像在看又好像不在看的人,似乎都跌入了另一個不同的世界。
2004.5.17.自由時報 記者鄒念祖╱特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