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色大門】迷戀鳥籠的金絲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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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  題: 【藍色大門】迷戀鳥籠的金絲雀
發信站: 中大資管龍貓資訊天地 (Sun Jan 12 04:34:16 2003)

  【藍色大門】迷戀鳥籠的金絲雀

「喜歡他那樣久了,就只能偷拍他的照片,
撿一撿他的垃圾,我這樣是不是很沒有用?!」

《藍色大門》最經典的畫面大概是林月珍的極度「戀物癖」。
江國香織曾經講過:

 「迷戀,讓自己感覺像是被解放的動物,
   除了宗教外,還有所謂的『個人絕對』,
   戀愛是一種絕對,只要認為自己是絕對,
   它就是絕對的。」

林月珍甚至於偷了張士豪的週記、籃球、球鞋,彷彿一隻
被解放的動物。林月珍對於張士豪的迷戀(obsession),
有時候,甚至於到了令人動容的地步。

撿到了籃球,也不還給張士豪,在家裡,
一個人興高采烈的用雙手拍球,迷信著「原子筆的魔術」,
認為只要用張士豪用過的原子筆,
寫到原子筆沒有水了,張士豪就會愛上她。

「不信蒼天信鬼神」
 (不相信命運的安排,卻相信,
  冥冥之中有一股力量會來成全她。)

「迷戀」是一種另類的宗教,在這個領域裡,
只有要不要做的問題,根本就沒有對不對的問題。
人類的這一份情感,幾千年來都沒有變過。

有時候,看到了一些絕症的病人家屬,
耗盡了一切的心力,尋找各種偏方,
明知沒有用還要做,也是同樣的心理架構。

諾貝爾文學獎得主卡謬(Albert Camus)在1942年出版了
《薛西弗神話》(The Myth of Sisypphus and Ohter essays),
這個希臘神話大家應該都耳熟能詳。
薛西弗被罰要不斷把巨石推向山頂,
但是巨石卻不斷的向下滑落,徒勞無功。
但是薛西弗還是不斷的推啊推。
人類情操的波瀾壯闊在於不斷推的過程,
而不在於是否能夠推上去。

我很喜歡這一幕,當林月珍跟孟克柔說出了「原子筆魔術」時,
孟克柔竟然對林月珍說: 「妳真聰明!」

誠摯的聲音,令人動容。就好像是,
妳學會第一句話的時候,妳父母真心的稱讚妳一樣。
在經過《藍色大門》之前,那一份真摯的情感,
無論妳是那一個年齡層的,都會有一種熱淚盈框的感覺。

「等過第一個秋,等過第二個秋
  等到黃葉滑落,等等到哭了,為何愛戀依舊!」

在《藍色大門》裡,林月珍偷拍了張士豪,
要孟克柔戴上了張士豪的面具,兩個人興高采烈的跳舞,
接著林月珍開始了告白,這時候,戲劇的張力十足,
林月珍的告白就是孟克柔的心聲,彷彿是一面鏡子一樣,
互相投射出自己的心聲。

當孟克柔戴起面具時,
我想起了桑塔雅納(G. Santayana)對面具的看法:

「面具是惹人注意的表達,同時也是美妙的感情回音,
  忠實、謹慎而又誇張的,一些哲學家們似乎因形象不是事物,
  言詞不是情感而憤慨。言詞和形象猶如貝殼,
  在構成自然之物的有機組成部分這一點上,
  絕不亞於被其包藏的內容」

事實上,面具下那一顆跳動的心,才是令人感動的地方。
藉由面具,藉由戀物,情感的能量獲得釋放。

整部劇最令人動容的地方,在於林月珍開始燒毀張士豪的物品,
燒到快完了,又後悔了,踢啊踢,
撿到了那一隻已經變形的原子筆,
可惜易導演讓林月珍最後改寫了木村拓哉,
我在想,讓林月珍來一個「執迷不悟」,
一邊寫一邊哭,做一個徹底的人物,好像來得悲壯一點。

在《藍色大門》裡,最常聽到的是: 「我贏了!」

第一次,張士豪贏了孟克柔,這時候孟克柔是幫
林月珍送情書。孟克柔氣呼呼的,他贏不了張士豪。

最後,又出現了一次,張士豪說:「妳贏了!」
孟克柔把張士豪的心偷走了。張士豪對林月珍說:

 「如果有一天,也許是一年後,也許是三年後,
   妳開始喜歡男生,妳一定要第一個告訴我。」

三年,五年後的感情生活,誰敢說。但是,
這樣的告白卻令人動容,在這個愛情速食的年代裡,
真的令人令人動容。

羅大佑的歌裡,《童年》花了他五年的時間才做完,
如果童年花了五年,在師大附中的時候,
來一段三年之約好像也不為過。唉!

「真糟糕,不論怎樣揮霍,好像都有用不完的夏天。
  真是好熱的季節。」

曾經聽過一個故事,有一個即將結婚的女人,有人問她:
 「妳喜歡成為籠中之鳥嗎?」
女人回答說: 「我喜歡那個鳥籠。」

妳呢?是不是一隻喜歡鳥籠的「金絲雀」呢?
林月珍很喜歡,哭著也要寫完「魔術原子筆」的水。
孟克柔也執迷不誤,因為她竟然在林月珍訴說十來年後,
她的女兒、她的老公的模樣時,來一個「吻別」。

張士豪也是,竟然許下了三年五年後的戀情。

也許是三年,也許是五年,如果妳開始喜歡這一篇文章,
妳一定要第一個告訴我,因為妳有多愛師大附中,
我就有多愛。我這樣說,是不是也是一種執迷不悟呢?

好喜歡張愛玲的這一段話:
「我以為人在戀愛的時候,是比在戰爭和革命的時候更素樸的
  也更放恣的。和戀愛的放恣相比,戰爭是被驅使的,
  而革命則有時候多少有點強迫自己。
  真的革命與革命的戰爭,在情感上我想應該和戀愛是近親,
  和戀愛一樣是放恣的滲透於人生的全面,
  而對於自己則是和諧的。」
  張愛玲‧《流言》‧〈自己的文章〉

張士豪、孟克柔、林月珍在藍色大門裡打了一場「放恣」戰爭
勝利反而成了附屬品,夾在他們之間,我好像成了傻瓜,
一個熱淚盈框的傻瓜。

孟克柔最漂亮的時候是在看到張士豪游泳比賽失利,
但是還是高興的與獲勝者合影,有機會重看這一幕的時候
仔細的看一看,就可以知道我所說不假了。

「勝利」已經成了附屬品,在那個跑來跑去的夏天。

下一次,從心理學來分析整部藍色大門劇本的合理性,
以及劇本上驚人的架構性。
下次見

LaZo    2003.1.12 03:4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