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故宮置入性行銷,僵化電影表達

作者  zarathustra@kkcity.com.tw (),                        看板  movie
標題  【Tzara影評】經過:故宮置入性行銷,僵化電影表達
時間  KKCITY (Wed Oct 12 01:27:52 2005)

【Tzara影評】經過:置入性行銷宣教,僵化電影表達

街衢漉漉,台北陰霾天空始終漫著沉悶雨絲不止,鬱鬱寡歡的你我,面無表情,佇立在總統戲院大廳的稀客很多,料想思忖全為桂倫鎂而來。曾經,多少觀眾在《藍色大門》中共同尋得昔日早夭的清純天真,感動激發之餘,對於演員的桂倫鎂,清秀五官不容沾染一點微塵的氣質,契合廣告作品中的文藝調性,始終給人靜謐而初生狀態的清新煥發,是為夜霧未散的星空拂曉中,最為清澈明亮的耀星。

以處女作《夢幻部落》(2002)名揚威尼斯的導演:鄭文堂,第二部劇情小品《經過》,由故宮出資協力拍攝計劃,因而得以享有故宮官方提供文物、典藏、場地,甚至從未公開收藏國寶的「山洞」。濃厚的人物藝術氣息,漫溢神秘色彩,即使對導演前作《夢幻部落》未聞的觀眾而言,《經過》形式上看似華美的期待,對照《經過》宣傳海報上桂倫鎂造型上的高貴典雅,更令《經過》賦添富麗堂皇的夢幻。

實際上,片中桂倫鎂所詮釋的角色形象與海報上的古典造型風馬牛不相干。不知那名蠢蛋寫手草擬的行銷文案:

『台灣版達文西密碼』作為宣傳噱頭。如出一轍的惘然,不知所云。目睹《經過》,再次覷見《夢幻部落》中同樣擔綱男主角的戴立忍,詮釋起性格、背景、內在狀態與前作雷同的雙胞角色,相似的命運糾葛,面對起摯愛離去,終日鬱鬱寡歡,失魂落魄。

故事從《夢幻部落》發展到《經過》,書店的老闆換為終日閉戶,硬擠榨不出隻字片語的「大作家」東橫;仔細觀察諸位角色設定,及劇情安排陳述上的筆調,無處不錯約交織著《夢幻部落》中遍落的逤影投射,一致地承襲導演貫有的影像故事語言。

或許宥於宗財主(故宮)的情面壓力,受束縛的創作空間不得伸展,造成體質上的畸形生長。理所當然,基於經濟妥協的厚道與廣告主要求的宣教,《經過》必須週轉於「故宮」迴圈中的故事,但實在沒必要縱容作品淪為置入性行銷色彩濃厚、形式僵硬、刻意造作擺佈的代言姿態。彷彿不成熟的學生導演作品,礙於指導教授限制起創作上條件,捉襟見肘,依循附著於既定題材上死命套牢,走不出標題(故宮)的死胡同;缺乏自主性延伸與題材掌握的圓熟變通。

這顯而易見的缺陷:形式的僵化,在《經過》ㄧ片致命蔓延麻痺中風,使得全片自劇情鋪陳的生硬、演員對白上的拗口僵化,影響所及,全片瀰漫沉悶黏滯不前的行動遲緩。導演鄭文堂跛腳表現,好似片中靜對評議委員所進行的零落悽慘口頭報告:缺乏自信的窘態,口吃結巴,含糊不清。

這該怪罪受到有形無形的牽制設限嗎?《經過》雖得天獨厚擁享故宮畫棟雕樑、富麗堂皇的場景。若稍加用心,藝術成就或許可相比擬《去年在馬倫巴》、或創世紀的美感構成。凝視起建築的肌裡,經由曼妙運鏡、完形構圖,藉外在環境的氛圍塑造,影射人物的內在生存情境。實際上,《經過》的攝影雖偶有佳作,遺憾地必須承認多半差強人意、小家子氣、瑣碎。加上剪輯上跳接頻繁,不時干擾韻律流暢。

有些流於匠氣的安排,過於顯明意旨的明喻,與古畫中留白的低調美感背道而馳,深怕觀者看不出其中精心剖策似地特寫加重語氣(片中大量出現鏡像,自我與鏡我的交融即為過份強調的例子)。強硬插入突兀草率的動畫片段,效果見仁見智,個人解讀只是徒然無功的雜耍,僅為節省成本轉以動畫交代歷史,不僅無法達到虛實交錯的境界,歲月古今昔比的滄桑荒涼,反倒弄巧成拙,顯得格格不入。或許,動畫效果唯一的助益僅為幫助觀眾暫時逃脫沉悶的整體氣氛。

我相當困惑,何以台灣許多電影劇本需得安排個日本角色。《愛情靈藥》、《台北二一》到《經過》都是如此。這是否有其地理性或歷史性的決定因素有跡可循?本片或許單純有感而發自「寒食帖」的顛簸身世與日本的關聯,島在片中已解釋清楚。(也藉以解釋自己的寒食帖的關連,ㄧ解觀眾的困惑)可惜,島這移民角色力量太過薄弱,無法令觀眾產生認同,在獲得同情投射之前,島處處顯得彆扭,情緒空洞;在劇情張力尚未抵達合理的累積之前,突如其來的宣洩哭泣更令人不可置信。

不僅是島,東橫與靜等角色塑造的能量也刻畫不足,詮釋上漏洞百出,演技力不從心,缺乏靈魂與性格,咬著吃力的台詞,尷尬的對話,虛情假意的互動。就在一場重要的衝突戲當中,寄予厚望的桂倫鎂與戴立忍卻表現的荒腔走板,我只看見勉強假裝演出喝酒醉神韻的桂倫鎂,並非電影世界中真實醉酒心痛後吐真言的靜。

以上許多技法上的缺失,就曾經造就《夢幻部落》這般成就的鄭文堂而言,自己或許最能明白片中諸多難以彌補的缺憾,遺漏的橋段,交代不清的背景,以及影像美學構成上的未完成,這些錯誤該怪罪於誰。不須贅言。

忽略影像上的瑕疵,反觀文本上的母題。《經過》當中的角色,共同的特質便是具有對某段時光追憶的傾向。對於時間「經過」而逝的感傷耽溺(當然片名的《經過》尚隱晦暗指「殖民者的經過」、「歲月的經過」、「情人的經過」),意識下希求情緒的釋放與自我的實現。片中運用劇情線交錯穿梭手法來交代人物彼此間的關係,三具生命的關連,動線表現在場景剪輯上稍嫌紊亂,易使人混淆。

時間意義的具像凝縮:藉著信紙、郵票、寒食帖而紓發,戀物癖的迷戀與追悼。導演一向令其角色徐徐地、沉靜地活著,沒有狂躁、沒有宣揚。然而,如前所述的癥結,實在難以共鳴、投入於角色的內在情境當中,以致對於母題「時間經逝」的悵然若失,失去與尋找的苦索追憶,殘缺滄桑一概承受的消極,觀眾感受如此輕微,引發難耐沉悶的觀感。

《經過》ㄧ切乏善可陳,只有桂倫鎂仍可觀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