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木瓜的滋味 The Scent of green papaya

 作者  Hybrider.bbs@bbs.cis.nctu.edu.tw (光纖電人),         看板  movies
 標題  [電影筆記]青木瓜的滋味—誰在嚐？
 時間  交大資科_BBS (Mon Mar 17 07:19:08 1997)

電影「青木瓜的滋味」一開始，年幼的阿梅在闃靜昏暗的門戶間摸索著，直到主人的家門呀然而開，阿梅才邁著小步，走進一個女性情感成長的新天地。

明顯地阿梅的主人家庭是一個以女性為主的封閉世界。男主人孀居的老母依然健在，足不出戶地在樓上誦經唸佛；女主人負起整個家庭的生計，親身到店舖經營布料的買賣；而老女佣、阿梅更是從早到晚地張羅著全家人（男主人、大少爺、二少爺、三少爺）的衣食。基本上，在這個以女性為主的空間裏，男性在物質上全部都是被女性餵養的。然而在情感上，「青木瓜的滋味」中的女性，除了阿梅，卻幾乎都是為男性所餵養。

從祖母為祖父的守貞，而無視於「老」情人的深情眷顧，到女主人對男主人揮霍逸樂的順從，在在都可以看見在這個家庭中的女人，上一代或下一代，都被傳統的、禮教的定律緊緊束縛，自甘墮落，吮食著男人施捨的破碎情感。

阿梅的中途介入，是這個悲劇性家庭的一個明顯的對比。自走入主人家門起，阿梅就處處展現了她與「眾」不同的價值觀與行為。例如老女佣摘下青木瓜，只切下些許木瓜絲，就要將整個木瓜丟棄，但阿梅卻想進一步地剖開青木瓜，觀察裏面的種籽。又如二少爺看見螞蟻，只想到用蠟油將牠們「滴」死，而阿梅卻興味盎然地觀看牠們蜿蜒行進。

「青木瓜的滋味」中，我們看到的是兩個截然不同的對比，一個是主人家庭中，女性對傳統、禮教、倫理的「執著」（我要指出的是，不論是祖母與女主人，她們對男人的守貞與順從，出自於愛情的可能性極微）；一個是阿梅在這些「人工」的執著之上，發現的活潑「自然」。

（她們的「執著」，是因為她們的索求。阿梅主人家庭裏的兩個女人，都自居為婚姻關係下的犧牲者（一個是孀居的寡婦，一個是獨守空閨的妻子），在禮教與倫理的束縛下，她們無法掙脫家庭，只能以家庭為修煉場，以寂寞與悲傷修煉自己的情欲。）

在電影中，我們可以發現的，是阿梅的情感在默默流動，如同自然界中的蟲蟻，無聲中攀上木瓜樹。從幼時初見大少爺的好友高輝開始，阿梅就獨自釋放著情感，從細心整理的髮鬢、妥貼的衣著，到無怨無由日常瑣事的忙碌，她是爬過人類腳邊的螞蟻，在視而不見的明亮處做工，而不乞求回報。

電影的最後，高輝終於發現腳邊的阿梅，原來自始至終都是阿梅在吐露芬芳，他跨越階級，放下身段，開始認真地與阿梅一起蘊釀愛情，從識字開始。

由此我們窺見「青木瓜的滋味」所暗示，屬於東方的、理想的女人，竟然是阿梅—一個無聲的、滿足於柏拉圖式情感的女子。在「青木瓜的滋味」裏，這樣的女子終於實踐了她的愛情，然而在現實生命中呢？有幾個能夠？

（本片留給我的最大疑惑是：男主人與大少爺，這兩個成年男性，在家庭之外的情感世界。電影本身並沒有給予明顯的線索，我懷疑他們具有非異性戀的可能。）